國中的時候,我是班上的乖乖牌(可看另一篇〈國語演說〉),跟班上的人不太熟,只會讀書和演講。有一次早上升旗典禮結束後回到教室,我從抽屜拿出成語字典準備要複習第一節課要考的國文,正當我從「遠流活用成語字典」的盒子倒出裡面的字典時,我的手突然摸到黏黏滑滑的東西,就在成語字典的盒子底邊。黏黏滑滑的印痕已經滲在盒子的一處了,我想,應該是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升旗典禮半小時,當時在教室的只有兩個值日生。一個是汝臭未乾的小白臉,另一個是已經開始發育如野獸般的喉結、鬍子、低吼的壞學生,我崇拜壞學生,壞壞痞痞的,學校運動長褲喜歡把鬆緊帶穿很低,露出四角褲頭;然後右腳的褲管捲起來。我當時還不知道什麼叫做同性戀。只是覺得相較於小白臉,壞痞學生更令我有一種想要默默注意觀察的感覺。

成語字典   

(圖非當事圖,但為同款字典)

 

  總之我下了個結論,摁,應該是壞痞學生在趁大家去升旗的時候,在教室當值日生,射精在我的抽屜裡吧。

 

  我確實是個值得被霸凌的對象,娘、功課好、跟男生不太熟;但他們終究沒有(或不敢)霸凌我,就像在〈國語演說〉寫的:「依稀知道演講比賽之於我、班級、學校榮譽的重要性,所以也就不太敢欺負我;依稀覺得有一個重要的易碎物品在那邊,不宜去碰觸,誰碰碎了誰就有可能承受榮譽的不可承受之重」。現在後設的想,以惡的立場來看,壞痞同學做得滿好的,他把無法集體霸凌轉化成個人與個人之間的秘密破壞,透過受害者與性禁忌之間關係的不敢言說(老師,有人射精在我的抽屜裡!);以及透過排泄精液作為褻瀆的手段,在在執行了邪惡面。

 

  如果把我國中的這個case來做文本詮釋和閱讀,「字典」之於一個(只會)(唯有)考試很擅長的同學來說,是一個很重要的物品。去褻瀆一個看不起/不爽的人之珍愛重要物品,是具有破壞力的,是邪惡的。打到這裡值得打個哆嗦說天啊怎麼對方在那個年紀就這麼厲害。但壞痞同學沒想到的是,這個褻瀆本身沒想到稱了受方的意(當然不是受方事前的意,而是事後的意)。對於我而言,從此我只覺得,我坐的那個位子、那個國中的課桌椅、的那個抽屜裡,有一個東西扎扎實實的轉大人了、變男人了,他就在我的抽屜裡。他射在我抽屜裡的成語字典盒子上,它就在我的抽屜裡。

 

  壞痞同學不是藉由翻倒課桌椅、把我的書包丟進垃圾桶、塞亂七八糟的東西到我的抽屜、用美工刀刻我的桌子等等傳統欺負同學(或集體罷凌)的強烈、可被人輕易察覺的手段對付我,而是透過非常細微的遺留精液在我的成語字典盒子上。他可能預想有幾種情況,一、我根本沒察覺有異樣,但如此他仍舊可以暗爽,就像我曾聽過當兵的時候撒尿在大鍋湯裡面而沒人吃出來一樣的驕傲感。二、我有察覺,但不知道那是什麼,或是以為不小心沾到什麼(不會想到是精液)的東西,而他的情緒反應可以如前面第一點。三、我有察覺是精液,但不敢伸張;他可能預想不敢伸張的原因就像是男人被強暴一樣,受害者往往不敢伸張,「你懂你被侵犯到了就好!」。最重要的是,細微的行動遠比極具顯而易見的破壞力的行動,還更能逃脫「把事情鬧大了」、「更容易被懷疑」的種種成本。

 

  如果我那時候淫蕩一點,性喜好的感應器強大一點,說不定因為這個褻瀆事件會讓我回家之後開始用成語字典來手淫。做為性喜好的各樣方式,有的人喜歡幹籃球鞋,有的人會幹安全帽,說不定那時候我就會開始愛上幹成語字典(的盒子)。

 

  打到這邊,剛好有朋友密我「你那個國中同學能對著字典能硬也是很厲害」、「其實他才是讀書人吧」。另一個朋友則說,「我個人認為,或許該位男同學是想著你做這件事情的。然後他也許想給你一些暗示和提醒,才故意不擦掉。」或許吧,褻瀆、侵犯、挑釁,和想著你、暗示、提醒、不擦掉,如何能輕易二分?厭惡與注意你,或者說愛與恨與暴力或色情,往往亦是交雜在一起的。

 

  和那漬精液交雜在一起。

 

 

作者:爵士流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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